第八章 相守相望不相亲

第八章——相守相望不相亲

颜绾本希望永安能与她一唱一和，顺带咳嗽个一声半声，表明公主最近偶感风寒，需要卧床休养，不宜商量婚嫁事宜。

然而她忘了，永安是何等霸气的人。

这个令人头疼的姑娘，竟然身子一歪，以晕倒的模样滑到桌下去了。更悲剧的是，滑落时发髻上的珠钗也随之落下，二两重的金步摇砸在她脸上，连带着垂下的宝石珠珞，差点砸歪她的鼻梁。这下可好，没晕也被砸晕了。

等到太医赶到、永安被抬入偏殿时，颜绾才知道宴席上不只八位皇族。在镶着岁寒三友图的紫檀屏风背后，一干豪族子弟正等候其中，他们都是经过清正帝精挑细选，要做未来驸马爷的人。

颜绾惊得摸了摸下巴，若是早知道殿中有这样多的土豪，她大概会怂的。

须发花白的老太医一会皱眉，一会把脉，末了，总算磕磕巴巴地蹦出句人话：“公主殿、殿下她，她摸不到脉。”

真是滑天下之大稽，一个正躺在床上喘着尽管微弱、但也不是没有气的妙龄少女，居然被太医鉴定为没有脉搏。清正帝倍感荒谬，大手一挥，向跪在帘外的另一名太医道：“你来！”

饶是帝王如此有气势，也未能逼出亲妹的脉来。太医们无论老少，一个个战战兢兢过去，再仿佛见了鬼一般回来，真是好一出灵异大戏。

闹到最后，清正帝眼见无法收场，只得采取打一巴掌给个枣的策略，恩威并施道：“今日凡替公主把脉者，赏银千两；倘若日后传出流言，朕也会严惩不贷，发配三族。”

入夜后颜绾向巫师询问，巫师却耸耸肩，不以为意道：“大千世界，无奇不有；区区小事，不值得大惊小怪。”

“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，”巫师好意道：“不要以为选驸马这等大事，是装一次晕倒就能推掉的，你头脑敏捷，好办法还需多想些。”

颜绾郁闷地哼一声，决定先裹上被子睡一觉，等明天再思考难题。

接下来的情况果然如巫师所言，清正帝爱妹心切，不管有脉无脉，仍是日日打量着驸马名单，时不时提笔勾勾画画，毙掉几个私生活混乱的家伙。

“阿绾，照皇兄的速度，再过一个月就要嫁掉了。”永安拖着哭腔，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。

颜绾的眉头皱呀皱，当繁复程度已能挤出一个“龍”字时，她有了主意：“你说，以一个公主的身份，要想修理一个世家公子，还是可以的吧？”

永安从枕头下露出脑袋，不安道：“怎么个修理法？是要闹出人命吗？”

颜绾神秘地招招手，两人窃窃私语一番，相视一笑，同声道好。

半个月后，永安时不时晕倒的现象终于得到缓解，驸马们也在沉寂许久后，迎来了人生第二春。

可是与此同时，一个怪异而惊人的巧合开始逐步扩大，渐渐传得满城风雨。人们说，永安公主果真是不祥之人，被安排隔着纱帘和她说话的贵公子，无一例外地生了急病，无一例外地病上三五天。

如此一来，一群公子哥们纷纷向清正帝求饶，表示愿为陛下做牛做马，只求不当驸马。众人心里自有一面明镜，既然就连和公主说两句话都能害病，天晓得若是将她娶进家门，会闹出多大的事情来。

“哈哈哈哈哈哈。”永安不笑时容颜如画，微笑时容颜如花，大笑时……则是裂口的瓜。此刻她笑得像是在跳折腰舞，形象全无。

“嗯嗯，”她咳嗽一声，使出县衙老爷的做派来：“这一回做得很好，你说，本公主该如何赏你？”她学着县官的样子，捋一下本不存在的胡须，道：“不如赏你个芝麻官做吧。”

颜绾含笑道：“做官？你疯魔了不成。”

“不不不，”永安将头摇成拨浪鼓：“是宫里的女官，你成日在宫里晃悠，若是没个职位，随便一个嬷嬷就能把你处置了。”

颜绾想想也是，世人无论行走江湖朝堂，背景都是一等一的重要。百年前她在朔平朝，之所以能在御花园听巫师唱歌，还不是因为有个做御前宫女的干娘。

“我向皇兄给你讨了个司珍的职位，正六品的官，不大不小的，”永安凑到颜绾耳边，笑道：“最重要的是，司珍这差事时不时需要外出采办，你有了腰牌，我也好出宫同乐。”

颜绾轻捶她一下，道：“就知道你别有用心，”想了想，复道：“这样也好，到医药铺子里买些草乌来，省得再去太医院私自拿了。”

这些天来，借着从前在太医院当差的经历，颜绾在每位驸马候选人的茶中放了草药，都是些稍稍有毒却不会致命的药材。她知道每一味草药的用途，包括那些看似纯良无害实则害人无数的药物，有些药两相搭配，便能互克互解；有些药掺杂到一处，刹那便成了洪水猛兽。

“嗯，好主意。”永安附和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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