银发蓝眸，一尾幼童

夜南笙平静的眸子与夭夭平视，“我能感受到你修为的渐进，是不愿化成人形，还是不能呢？”

夭夭一愣，很快就反应过来，两只前爪拍在夜南笙的胸口，然后摇了摇小脑袋。

这分明是个没有答案的回答，但夜南笙还是轻轻地点点头，道：“你若是不愿，那就罢了。留在夜府，不要闹事。”

夭夭心里一喜，连忙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，两只耳朵也不自觉地竖了起来。

夜南笙拍拍她的头，又问：“你能听懂我说的话，那你应该也能说话了吧？”

这个……其实早就可以了啊。但夭夭总不可能这么说，她转了转眼珠子，突然眼睛一亮，点头道：“可以的！”

清脆悦耳，但分明是孩童的声音。夜南笙略一愣怔后顿觉哭笑不得，难道成妖后就必须从孩童开始成长吗？听这音色，明显还是刚刚学会说话，发音还很不标准，甚至有点模糊。

“主人，夭夭可以化成人形哦！只不过有点儿困难，需要主人帮我护法呢。”夭夭用爪子蹭蹭夜南笙的胸口。

“哦？”夜南笙挑眉，眼底含笑道：“那你来吧，毕竟，人类模样总比狐狸要方便些。我替你护法，如事不可为，不要强求，毕竟你刚得人性，法力尚且微弱。”

夭夭连连点头应好，夜南笙看了看静室，右手将夭夭托起，夭夭长长的狐尾一摇，前肢往前虚空一迈，整个人就顿时凌空浮起。夭夭却仿佛已经脚踏实地，兴奋得在静室上空奔跑起来，每迈出一步，皆脚底生花，白白的，小小的一朵，而一旦身体离开，便自行破碎在空中。一时间，静室里便遍地生花，因为夭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，往往前一朵花还没消失，她就已经跑到了前面，看起来就像是天空下起了花雨……

夭夭绕着圈圈跑着，夜南笙站在圆圈外面，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。

终于，夭夭似乎跑累了，速度慢了下来。但就在下一刻，身后的白色小花骤然破碎，化为一道道银白色的星光，夭夭的身子，也在这一瞬间停下，刹那间，那些星光如同找到了宣泄口似的，直朝着夭夭身上涌去。

银白的光芒大放，即便是夜南笙，此刻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，但无论如何，也看不清光芒内夭夭的情况了。

在他看不见的地方，此时的夭夭，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。

一头奇异的银色短发，灵动的大眼睛生蓝眸，粉嫩粉嫩的小脸圆嘟嘟的，樱桃一小口的嘴巴向上撅起，一副十分不满的可爱模样，而她的小身子，也在这光点中现形，就这么俏生生地漂浮在夜南笙面前，那银白色的光点也融入夭夭体内，幻化成了一条白色的纱裙，只到肩膀上的银色短发也不知不觉地悄然长长了一些。

夭夭此时的模样，简直就是个粉雕玉琢的水晶娃娃，实在是她的皮肤太好了，漂亮精致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。

夭夭挥了挥小手，下一刻她就落地，此时她的身高，连夜南笙的腰都不到。夜南笙垂眸俯视着自己面前的小人儿，虽然心里早有准备，但见到后还是不禁一阵怪异。

而夭夭却嘟着小嘴，显然是对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不满意，也难怪，任任何一个人变成小孩子的模样，心里都不可能平衡，更何况是身为妖的夭夭了。

夜南笙低头看着眼前这个精致的小娃娃，不住无奈道：“这是……怎么回事？”

难道让他一个大男人以后带着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儿到处走吗？且不说旁人怎么看他，就是他自己联想起这个画面也会觉得奇怪啊。

夭夭撅起的小嘴都可以挂瓶子了，她轻哼一声，道：“因为我种族的原因，我只有每次突破，才能继续长大，现在的我是两三岁左右的样子，再突破一次就大约是四五岁，以此类推咯。而我的法力也是随之发生质变的，从刚刚看来，我目前的法力嘛……吓唬一般人还是没问题的。”

吓唬……一般人？

夜南笙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，那这突破和没突破有什么区别吗？不过是能变成小孩子罢了。

夭夭眨了眨眼睛，目不转睛地看着夜南笙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。好像自从她见到夜南笙以来，几乎没见过他有过其他的什么表情，此时这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她忍不住看呆了。

“夭夭。”薄唇轻启，夭夭愣了愣，就听夜南笙说道：“你们妖族，本就不该随意来到人界，知道吗？人界绝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，人族，也绝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单纯，你涉世未深，独自在人界将寸步难行。哪怕妖有善恶之分，但在人族的眼中，妖就是妖，只会象征着邪恶和罪孽，这些，你的族人不会没教过你。”

眼神微微一滞，夭夭后退了两步，咬着下唇，一脸倔强地说道：“你也是人，可你也没讨厌我啊！而且有你在，没有人会知道我是妖的。我，我只是想留在主人身边……”

我只是想留在你身边……

时间，似乎在刹那间停滞，仿佛许久许久以前，也有一个人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，她也同样睁着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，就这样望着自己，苦苦地哀求着。

时光流转，又是同一句话在自己的耳边响起，可给他的感觉却如同仿若隔世。

“好……”应诺的话不自觉地说出口，夜南笙一愣，就见夭夭原本黯然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，那欣喜的模样让夜南笙再说不出拒绝的话。

抬起脚就要转身往外走，而就在夜南笙转身的刹那，身后的夭夭又幽幽地说道：“我叫云玖歌，九天朝凤、凰鸣哀歌。”

夜南笙的脚步一顿，继而又行色匆匆地往外离去。看那样子，分明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。

夭夭，或者说是云玖歌，她扯了扯及肩的短发，不满地撇撇嘴。蓝眸望着夜南笙离开的方向，云玖歌脑海里不禁响起一些话，于是做出了个丝毫不符合她表面年龄的动作，先是两手叉腰，然后举起了右手，冲着那个方向挥了挥小拳头，嘟囔着：“臭夜南笙，我看你这一世，还怎么逃出本小姐的手掌心！”

……

瀑布落下，打在了石上，发出了清脆的叮咛声。清澈见底的水潭旁，一名绝色少女坐在岸边，白嫩的脚丫子在水里摇晃着，溅起一阵水花。

在少女的身后，男子面容冷峻出尘，却独独在望着她时，眼神温柔、宠溺，仿佛眼中此时，再无他人。

少女微微侧过头，美眸望着身后的男子，道：“明知我是妖，还是要……你可知道，这样会妨碍你的成仙之路。”

男子却摇头，与少女对视，道：“那我便，永不成仙。”

我以为那是他对我的美好承诺，却忘了，成不了仙的他，如何与我长相厮守？

“我出生的那天，天上飘来阵阵异香，远到百里之外也能闻到，一时间，百花枯萎、百鸟哀鸣，天空中一道彩光乍现。而我，天生九尾，被族人喻为最接近十尾的雪狐。因为，我本还有半尾，只不过后来……消失了，我随母姓云，名玖歌，那时我便被封为神女，乃是族里，最尊贵的象征。”少女缓缓踏入潭中，素纱长裙浮在水面上，衬托着她如绝尘仙子般美好。

她继续说道：“我也不明白我的存在到底是为了什么，还是为了成全什么。在我的梦里，总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我，它试图唤醒我的内心，可是醒来后，我就再也记不起来了。我始终不知道我存在的意义，直到如今见到了你，我觉得，这大概就是老天的安排吧，他送我入人界，就是为了给我一个成全，让我遇见你。南笙你知道吗？我好开心，这是我活了这么久，第一次这么开心，谁说人妖殊途？可我们在一起不还是这么开心吗？”

画面仿佛骤然静止，眼中的少女如此美好得妻如此，夫复何求？他好想将她拥入怀中，从此，再也不把她放开。

……

司马府与夜府不同，它座落在京城闹市之中，直接受命于君王。

自从两百年前开始，司马一族明面上掌管军政和军赋，可私底下与皇家，有着更为隐秘的关系，历届司马进宫，必有大事发生，不是大吉便是大凶。

司马府恢宏大气，所以云玖歌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地方，而当她说出自己是要找司马佐仪时，守门的大哥直接摸摸她的头，一脸和蔼地说：“小姑娘别闹，快回家，要找人，等你家大人来了再说。”

“我没闹，我是真的要找人，他叫司马佐仪！”云玖歌撅着嘴，摸了摸歪了的包子头，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。

一路上来，她的异色瞳孔和头发引得路人频频回头，纷纷议论这是不是来自异国的小孩儿，而云玖歌愣是硬着头皮装作什么都没听到，不是她没考虑过这个，而是……她目前的法力，实在是无能为力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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